《锦绣未央》案将成判例

　　核心提示：虽然多数文学网站都有对抄袭作品的处理机制，《锦绣未央》小说抄袭争议由来已久，网络小说抄袭一事持续发酵。

 

　　文 │红豆

 

　　今天上午，11名网络小说原创作家状告《锦绣未央》原著作者周静（笔名秦简）抄袭案在朝阳法院交换证据，沸沸扬扬的《锦绣未央》原著抄袭案正式进入实质阶段，此案的判定极有可能成为网文IP侵权的判例，深刻影响网文行业和影视IP改编的走势。

 

　　其实不止《锦绣未央》，包括《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甄嬛传》、《花千骨》、《华胥引》等，原著小说也都曾陷入抄袭争议。被推到前台的网文行业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江湖？抄袭的恩恩怨怨背后又有多少不可言说的困窘呢？

 

　　网文发展日渐成熟，IP成泛娱乐支柱

 

　　网络文学，随互联网发展而出现兴起，从蔡智恒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今何在的《悟空传》、慕容雪村的《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到现在各大当红新作，中国网络文学经过近二十年的发展整合，渐渐走向成熟。网络文学平台也由原先的BBS、榕树下，扩展到现在的晋江文学城、潇湘书院、红袖添香、云起书院、创世中文网、起点中文网、17K小说网等等多家网站并存，提供各种题材新颖、细分属性的作品。

 

　　相较于传统的纸质阅读，网络文学浅显易懂，娱乐性更强，更加契合人们的碎片化阅读模式。据阅文集团新近发布的《2016网络文学发展报告》称，网络文学已成为移动互联网核心内容和中国最大的UGC文化产品，2016年其用户规模已突破3亿。

 

 

　　用户在增长，作者也一样。网络文学创作门槛低，盈利模式逐步成熟，越来越多年轻人在网络平台上开始自己“打怪升级”的写作之路。这些年轻的内容制造者正是网生内容的主力消费者，对市场需求有着天然的了解，他们带来了许多清新有创意的作品。但与此同时，水平参差不齐，题材跟风严重，故事套路化等弊端也开始显现。有人能攀上顶尖，成为大神，但金字塔底的大多数还是默默无闻，堪堪能维持生计。

 

　　2010年之后，随着《致青春》、《步步惊心》等小说改编影视的成功，影视圈迎来了IP热。IP之于影视是一层收益的保障，影视之于IP则是一大变现手段。泛娱乐开发让IP价值最大化，也将利益最大化，以当下热播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为例，之前出版过纸质书、出过同名漫画、做过同名手游，现在影视版权也是拆成了电影、电视剧、网剧三份卖。资本不断涌入加速了网文IP的产业化，大神级作者的天价版权收入也让更多人看到了商机，网文行业自此霞光铺路，价值空间骤然凸显。

 

　　《锦绣未央》四年前就爆出抄袭200+小说

 

　　网文盗版问题严打了许多年，但比盗版更棘手的是抄袭。抄袭是最省时省力的快速赚钱之法，复制粘贴的都是被读者奉为经典的小说，经典的叠加，就能拼凑出经典中的经典。而一些被蒙在鼓里的读者，还会为这经典中的经典而鼓掌。但抄袭说到底是原创意识薄弱，欺骗读者，也侵犯原作者权益。

 

　　去年年底开播的《锦绣未央》，原著小说2013年曾被网友质疑抄袭200+小说，引发众怒， “大神”秦简自此走下了神坛，

 

　　但在调色盘（将抄袭文与原文对比的表格，是解释文章是否抄袭的有用利器）出来以后，秦简仍然不承认抄袭，作为平台的文学网站也对她做了明显的袒护，判定《锦绣未央》为借鉴。

 

　　由于没有明确的侵权鉴定，相关影视公司由于没有判断抄袭的能力以及版权意识淡薄等原因，签下了《锦绣未央》的影视版权，并在电视上播出。于是便有了之后11位作者联名上诉、汪海林等编剧们众筹支持的事了。自此，网络小说抄袭一事持续发酵，不少陈年旧事都被翻了出来，合起来一看，真是满目荒凉。

 

　　唐七公子《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改编电视剧正在热播，该小说早在2008年连载之时便陷入抄袭大风刮过的《桃花债》的恩怨中，过程十分曲折，最后也不了了之。2015年，《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和《华胥引》签约影视消息传出，网友旧事重提。唐七公子声称《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是致敬之作。大风刮过回应并反驳了致敬说，对抄袭一事再从头叙述，表示“但求相忘”。

 

　　现在已经2017年了，这事非但没有相忘，反倒因为《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热播而又被提起，话题屡屡上热搜，并不比以往任何一次轻。

 

　　除了晋江外，云起书院也是抄袭重灾区。在2015年"福布斯 中国原创文学风云榜"颁奖典礼上，苏小暖获得了女生作品第一名，紧接着就有博主提出抄袭质疑（文章中称她抄同站大神，蹭同站大神书名人气，抄好朋友，还原文复制“百度百科”）。

 

　　更有戏剧性的是，曾被网友挖出17k作者墨汐琰的一部小说直接复制粘贴苏小暖的小说，而苏小暖的这本小说也是抄袭的西子情小说，后来苏小暖也爆过秦简抄袭她的小说，这简直抄成链条化。抄袭如此猖獗真是让作者难拾激情。

 

　　抄袭成本太低，维权成本太高

 

　　为什么网文抄袭会如此猖獗呢？这与它的盈利机制有关，并非所有网文都能出版纸质书，或者进行影漫游等多元开发，更常见的收入方式是付费阅读与作者打赏。以晋江为例，网页版签约作者与网站是六四分，手机版五四分成，霸王票作品五五分成。还有读者在购买VIP章节以外，会给喜欢的文额外奖励。

 

　　之后作者要考虑的是维持更新，以及榜单排名。每个网站都有首页榜单，这个榜单有很多分类，言情榜、耽美同人榜、月榜、季榜、半年榜、字数榜、总分榜、收入金榜、霸王总榜、勤奋指数榜等等。这些都是自然榜单，根据后台数据而来，到了分频就有人工榜单，分频排榜规则当然也要有积分等数据。

 

　　保持每天更新，积分才能快速增长，冲榜的几率则会多一些，也会相对简单一点。同时，保持日更也是作者对读者忠诚度的回馈与维护，没有一个读者会对随便断更的作者有好感，甚至有网友说，他之所以喜欢唐家三少，并不是因为他的文笔，而是因为他能做到86个月不断更。如此这般，网文作者面临的更新压力其实不小，有人选择情节注水，但也有人就会选择抄袭，甚至有人借助传说中的写作软件自动生成。

 

　　此外，网文跟风严重，一部高点击作品往往会带起短时间某种题材的流行，继而就是大批作者跟风而上。网络小说类型明确，往往套路比较单一，同一类型之下，难免会有大批情节、人设雷同的作品。

 

　　然而一个比较现实的情况是，网文抄袭频出，反抄袭却没有一套有效机制。《锦绣未央》小说抄袭争议由来已久，却是直至改编剧开播后，才上升到法律诉讼层面。外界能关注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大部分网文抄袭事件，往往就在小圈子里得到解决或不了了之了。通用方法是用调色盘将将抄袭者的文挂出，并希望抄袭者道歉、删文、改文，并不是第一时间采用法律手段。而且部分读者法律意识薄弱，并不会谴责抄袭的小说，“我看着开心就好。”

 

　　再者，网文抄袭手段多样，如何判定其实是个难题。虽然多数文学网站都有对抄袭作品的处理机制，比如锁文，或勒令作者删文，但也不排除为了袒护某些作者修改抄袭规则。晋江在玖月晞“融梗”事件之后将抄袭定了百分之十的量，低于这个比例则不构成抄袭，也有很多作者深受其害。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知识产权类官司很难打，也很难胜诉。相关律师向骨朵解释，“打官司费时费力，尤其知识产权的官司，需要大量取证，得证明这是自己写的，也是自己先发表的，然后再找出对方是如何侵权的，这个过程就十分复杂。而且这不但涉及到原作者，在网站发表以后，知情者还可能会有连带责任，被告也会牵涉到很多。而且抄袭很难判定，复制粘贴这种一目了然的自然简单，但更多的是高级抄袭，比如说情节设定像融梗的，比如说框架相似，语言风格类似，人物设定雷同等等。所以律师一般不愿意接知识产权的案子。”

 

　　知产官司的诉讼期很长，诉讼费、请律师也都是不小的数额，并不是每个抄袭受害者都能够负担得起，还不如在网上出口恶气。

 

　　编剧余飞在众筹反抄袭的时候也说过，“有人怕输，有人怕浪费时间，有人觉得赔不了多少钱，有人因为自己已经是大腕而不屑为之，有人自己本来就有抄袭嫌疑……”《锦绣未央》涉嫌抄袭小说200余本，但事实上此次联名上诉的仅有11位作者，许多人仍处于观望状态。

 

　　抄袭是流毒，影视圈何曾置身事外

 

　　由于无法在法律上判定抄袭，因而许多涉嫌抄袭的作品依然享有著作权，图书出版、影视签约等等商用的一样没落下，除了目前被推上风口浪尖的《锦绣未央》、《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之前的《甄嬛传》、《花千骨》、《华胥引》等等，原著小说也都曾陷入抄袭争议。

 

　　抄袭一事，流毒无限。对于被抄袭者，这是对其知识产权的侵犯；对于抄袭者，抄袭总会留下一堆黑料，着实“毁人不倦”，对于整个网文圈来说，抄袭者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反而仍旧名利双收，严重挫伤了文学创新的动力和热情，危害整体风气。

 

　　而当IP一词将影视与网文联系起来之后，影视圈自然也无法置身事外。改编抄袭小说、在剧本中进行补救，会耗费更多时间精力，也容易引起书粉抵制。纵然有IP商认为抄袭争议会为改编剧带来先天热度，置之不理，但事实并非如此。越来越多网友对抄袭零容忍，对于高度依赖线上宣传的网络IP剧来说，情况将越发艰难。

 

　　在“抄袭”堂而皇之成为网文行业“明规则”的今天，《锦绣未央》原著抄袭一案的最终落槌可以说意义深重，无论对于深陷被抄袭之扰的原创作者，还是对于整个网文市场，或是热衷改编的影视剧行业，《锦绣未央》案都将成为判例，影响整个影视行业版权购买这条产业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