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中国剪纸讲世界的故事

 
 
  剪纸,是一个世界性普及的文化物种。亚洲、美洲、欧洲的许多国家都曾有过自己的剪纸传统,至今一些国家仍在延续着剪纸传统或活跃着现代剪纸的身影。人类的生活需要剪纸,剪纸在日常生活中成为信仰情感和手艺劳作中不可或缺的载体与媒介。今天互联网无纸办公的时代,剪纸作为纸文明的手工价值和文化魅力又突显出来。
 
  中国剪纸于2009年入选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中国是世界剪纸的原乡,因为最早的纸与最早的剪纸都产生在中国。在新疆考古发现剪纸的吐哈盆地,今天仍可以看到维吾尔族村庄里维吾尔族妇女在使用着刺绣的剪纸花样。而在中国多民族乡村,至今还有30多个民族遗存着剪纸习俗传统,这是我带领硕博士志愿者团队经过10多年田野调查发现的结果。
 
  用中国剪纸讲世界的故事,是在新世纪初主持剪纸申遗项目时开始的。2004年挪威易卜生剧院邀请我用剪纸的方式为《寻找娜拉》的舞台美术设计原图,我接受了这个邀请,用两年时间完成了这个合作。2006年,现代舞剧《寻找娜拉》在北京国际舞蹈节的首演获得了成功。这之后是10多年连续不断地与不同国家文化遗产主题的剪纸合作。一切似乎都是顺其自然的,我发现无论是和哪个国家合作,他们都对剪纸这种艺术类型和叙事方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好奇,而每次与不同国家不同文化遗产主题的合作,用剪纸总可以找到比较恰当贴切的文化表达,剪纸语言的简约与限制,反而为语言表达的丰富与变化提供了更多的机遇与可能。
 
  每个人一生总有自己命运中不期而遇的事物,有的人觉知后抓住了,有的人可能在无奈中错过或放弃了。即使抓住了事物并不等于拥有了命运,因为每个事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1984年,我最初进行剪纸创作的时候,我认为抓住了一个热爱的新事物,剪纸心手造物的方式打开了我的身心,使我发现了民间美术,也发现了自己内心的“民间”。“85美术新潮”时,我以油画《玉米地》和现代剪纸“中国神话与乡村民俗系列”的创作开始了立足民间的现代之路。
 
  从对剪纸事物的热爱到对剪纸活态文化事实的田野认知,生活赋予了我很多,那些生活中“底层的珍珠”带来了许多珍贵的启示。从乡村“剪花娘子”的人生磨难与经历中,我看到了苦难与吉祥的关联,看到了艺术的生成是从不是艺术的地方开始的。
 
  用中国剪纸讲世界的故事,是为了让世界更好地了解中国的剪纸及其背后乡村妇女的文化贡献。剪纸申遗的过程,使我更深入地走近剪纸背后的村庄和人,去了解乡村妇女传承的故事。在中国古代传统生活中,汉字与毛笔的书写传统塑造了文人精英的文化观,剪刀与剪花的行为影响了乡村劳动妇女手工造物的审美风尚。而我的艺术实践所要做的是如何让剪纸这种传统的语言和当下的文化叙事建立关联,让剪纸这个“空筐”在承载了新的主题与功能后,激发出新的能量与艺术。
 
  比沟通更重要的是融合,不同事物的融合会创造出新的事实。在与不同国家的剪纸合作中,我越发体会到敢于融合事物的挑战与魅力。当然,这需要一个发现事物的复杂准备阶段,需要耐心与敏感。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艺术无处不在。我们不仅要敏感地从生活中发现艺术,也要从古典的遗产中发现艺术,更要从内心发掘艺术的本能。既然是讲世界的故事,那就意味着无所不剪。像音乐作曲一样,每一次新的主题内容都需要找到吻合的音乐调式和旋律。一事一剪,让剪纸古典的公共性程式化语言转化为个体独创性语言。
 
  剪纸在城市化的生活中并没有消失,只是淡化或失去原来的民俗功能。大众文化意识中对节日及人生礼仪中的剪纸使用仍保持着一定的认同与热情,这也反映出中国人集体意识深处对传统民间艺术精神程式的依赖感,也是民族文化基因顽强活力的体现。
 
  剪纸,是一种事物的指代名词,剪中有方法、禁忌和文化谱系,纸是一个文明物种,一个独立的文化与艺术的媒介。剪与纸是一个开放的世界,不仅剪出的花样创造了意义与审美,纸本身也在承载文化与表达。表达本身即在创造新的问题。剪与纸的概念,使我们发现剪纸潜在的更多表达的可能与空间的多样呈现。材质的转换与新的剪纸使用环境空间,以及时代主题表达的需要,都在创造新的剪纸语言,推动乡村社区的剪纸活态传承与保护,也推动城市空间与社区对剪纸艺术的认同与接纳。
 
  选择“空花”作为书名,包含了我对时间与生命的理解。“空花”的题义源自对民间乡村“剪花娘子”的艺术与生存境况的感悟,也是我对民间艺术本质的一种理解。剪纸如慰藉心灵的文明之花,花非花,又的确是人类生活中淳朴智慧、灿烂感人的精神之花。
 
来源: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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